无线话筒如何改变戏剧
ZOE MILTON是舞台音响工程师和英国舞台音响设计师协会的管理人员。她回顾了无线话筒技术的进步如何改变了她的工作生涯,并展望了未来。
ZOE MILTON是舞台音响工程师和英国舞台音响设计师协会的管理人员。她回顾了无线话筒技术的进步如何改变了她的工作生涯,并展望了未来。
过去20年里,无线话筒技术变得愈加可靠、实惠和普及,因此剧院音响经历了一场无声革命。在无线话筒出现之前,有线话筒或复杂的头戴框架矩阵必不可少,用来增强舞台上演员的声音,而这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自由。随着可靠的射频话筒和入耳式监听器的问世及成本的不断下降,导演们从束缚他们的线缆中解放了出来。音乐剧(回顾历史,音乐剧一直是率先采用新技术的表演剧种)和传统舞台戏剧中的舞台布置和舞台呈现变得越来越有雄心。如今很难找到不使用无线话筒的戏剧。无论演员们是大部分时间站在舞台中央,一动不动地吟诵莎士比亚风格的独白,还是吊着钢丝在礼堂上空边飞边唱朗朗上口的合唱曲,都离不开无线话筒。
过去几十年活跃于舞台声音制作领域的技术人员都经历了这些巨大的变化,但最大的变化发生在过去几年。过去几年里,无线话筒的可靠性和电池寿命大幅增加,相对成本降到了可以大规模使用的程度。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当人们对无线音频设备的需求不断增加,使其发挥作用的电磁谱的使用权在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受到限制,因为根据一项商业规定,电磁谱必须交给电信公司,用于电话和无线网络设备。当然,这些设备最常见、也最耗带宽的用途之一就是观看那些在制作过程中使用无线话筒的直播视频内容。
戏剧直播
Zoe Milton目睹了上述变化,并努力应对这些变化给她的职业生涯带来的(积极和消极)影响。Zoe是一名舞台音响工程师,同时也是英国音响设计师协会的管理人员。该协会代表并促进戏剧和舞台音响专业人士的利益。上世纪90年代末就读于中央演讲和戏剧学院时,Zoe就开始接触无线技术。为了赚外快来支付大学学费,她担任了《兄弟情仇》和《悲惨世界》等伦敦西区大制作的助理混音工程师。
2001年毕业后,她加入了《窈窕淑女》和《就在今夜》等作品的音响团队。在2005年底萨沃伊剧院上演的《波吉和贝丝》中,她首次担任首席音响工程师。但在成家之后,伦敦西区的工作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于是她开始寻找其他工作。最终,她开始制作专门用于直播或DVD发行的戏剧,她的客户包括英国国家剧院和格林德伯恩歌剧节。
“生完孩子后,我不想再回到伦敦西区。”她解释道,“如果你一直排练到深夜,你肯定不想一大早就起床……”但在2009年左右,国家剧院现场直播这个概念出现了,该项目会向电影院、艺术场所等各种场所现场直播戏剧作品。我想参与一些制作时间比较短的戏剧项目,只需要工作几天而不是几个月,戏剧直播这个小众类型吸引了我。对于生活在悉尼或约翰内斯堡的人而言,要在现场看这些戏剧就要花很多钱,而看直播是最接近看现场的体验。如果一部作品非常重视音响,使用观众环绕声话筒营造一种现场氛围,那么就算你身处地球另一端的影院,也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从2010年开始,Zoe主要参与这类直播戏剧的制作,寻找适合演出的无线系统,还经常扮演某场演出的录制和/或直播团队与筹划演出的剧场技术人员之间的桥梁。“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份涉及音响和话筒的工作,剧院工作人员和负责直播或DVD制作的外部人员肯定能够相互理解。”她解释说,“但他们可能来自非常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术语和期望。我对两个世界都有了解,所以我可以成为两个团队之间的桥梁——他们有时候真的需要我这样做!”
回顾过去
Zoe刚开始在伦敦西区工作的时候很少使用无线话筒,这有时会让工作变得非常复杂,技术人员(包括Zoe和她的同事们)必须跟踪所有的话筒。“我参与制作《悲惨世界》的时候,碰到过一些棘手的状况,因为那时只有16个无线话筒。你只能用16个,因为每个话筒占据的频谱范围都很广,而且电池寿命也很短。我们要不停地更换腰包式发射机,这样才能确保观众听到每句台词,而且任何时候我们都要知道哪个话筒在哪个演员身上,因为可用的话筒太少了。
“所有演员都要知道自己身上的无线发射机的编号。我会拿着一些发射机走进房间,喊出需要更换的发射机的编号,女演员会撩起裙子,露出屁股,让我换发射机!整个演出过程中要换好几次发射机。在制作《芝加哥》的时候,我们用的是Trantec无线话筒和PP3电池。如果你在演出间隙关掉话筒,这些电池可以撑两场演出。AA电池只能撑一场。你不能在下午5点之前打开发射机,否则它们撑不到演出结束就会关机。ASD的一些新成员经常问我,为什么我们要换这么多次发射机和电池……”
Zoe说,有时计划必须落实到每个细节。“2013年,我参与制作了国家剧院50年庆典晚会的演出《NT50》,那场演出也直播了。演出地点是国家剧院中的奥利佛剧院。我们用的是Sennheiser SK5012发射机。受制于剧场空间的性质、可安装天线的位置和来自建筑内其他场所以及直播团队的射频的数量,我们最多只能用40个无线通道。所以我们把无线通道限制在43个,然后花了很长的时间制定发射机更换计划;计划内容包括每个话筒在每个人身上戴多久以及我们要怎么更换,所以我们不仅要考虑话筒的位置,还要精心设计话筒的转移方式。我们必须找一个演员上下台必经的彩排室。演员在这里领取无线话筒,下台后也要回到这里摘下话筒,这样任何时候我们都知道每个话筒在哪里。一些演员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和演出时奉献精彩表演一样熟练,另一些演员做得不太好,我们只能匆匆追上他们,把话筒取下来。”
不可避免的是,这些工作方法并不总是奏效。“2002年我们在国家剧院上演《乌托邦海岸》,Tom Stoppard主演,连续演三场。我们用的是Sennheiser可充电电池组。”Zoe接着说,“有一天要么是停电了,要么是有人不小心关掉了插座,两套电池组晚上没有充上电。因为要演三场,每场用一套电池组,那天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肯定撑不完三场!
“我们拼命地找电池,最后找到了一些AA电池,我们还给各种可充电电池充电,然后在舞台侧面紧盯着接收机上的LED灯。那时候,如果LED灯开始闪烁,接收机就会在五分钟后关机。演员一下台,我们就要更换他们身上的发射机,祈祷我们找到的AA电池还有电,祈祷需要更换发射机的演员在发射机关机之前下台!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从《芝加哥》到CBeebies童话剧
随着无线技术的进步及其成本的下降,越来越多的导演开始将射频技术运用到作品中。佐伊解释说:“现在导演和观众期望在作品中听到更多的声音细节,因为整个舞台上的声音体验更加细致和可控。”“以前,你只能精确地控制一两个演员的音量——他们很幸运地拿到了昂贵的无线话筒——现在,你几乎可以精确地调整所有主演的音量或关闭他们的话筒。这让演出更具‘现场感’,声音更大。”
Zoe解释说,导演和技术人员通常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关注设备,因此可以在舞台布置方面承担更多的风险。“简单地说,无线话筒过去更不可靠,可能会给像我这样的人带来麻烦。”她继续说,“所以你会更加小心。你不会设计那种要求演员离开天线几百码远的散步桥段,因为这是自找麻烦!过去你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频繁地让演员吊钢丝。我刚进这个行业时,如果有人要吊钢丝,我们会预先录制他们的台词,演员在舞台上只需要对口型。”Zoe还回忆说,她不得不提前很久制定计划,有时在制作早期阶段就与服装设计师合作,调整演员的服装设计,以便在演出时更好地隐藏话筒和电源组,那时这些东西都很笨重。无线话筒刚出现时,这显然是电影和戏剧行业的常见做法。为了隐藏这些设备,角色有时会拿与故事无关而且很笨重的手提包或手提箱,或者佩戴多功能皮带(取决于戏剧类型)。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现在的话筒比以前小多了,发射机的功率要求也没有以前那么高,曾经让我们头疼的电池寿命也比以前长了很多,而且现在你可以看到更加精确的实时电量数据。”
为了说明技术的进步,Zoe详述了她最近参与的一个大项目的射频方案:为BBC的CBeebies频道制作的圣诞童话剧。“如今,这类作品往往会用很多无线通道。”她解释说,“虽然演出最终会直播,但它的制作方法实际与传统戏剧演出没有区别,一天会演两场,有3000名现场观众,所以BBC会启用我这样的在剧院和直播方面都有经验的人。
“2016年演出的童话剧是《胡桃夹子》,有8位演员和一支名叫Little Bulb的流浪乐队,五位乐队成员一边演奏不同的乐器一边演唱,所以他们都会佩戴IEM(入耳式监听器)和至少两三个无线话筒……这样一来谢菲尔德克鲁西布剧院的舞台上一下子有了50个射频通道。”
无线技术与IEM
正如Zoe所提到的,无线技术应用广泛,不仅用于话筒,还用于入耳式监听器,尤其是在演员需要唱歌的音乐剧中。“我记得从前舞台上只有一个人戴IEM,这是一件大事。现在所有演员都会戴,工作人员也会戴,用于后台交流。2000年我参与制作《巴黎圣母院》时,所有背景音乐都是预先录制的,但歌曲是现场唱的。我们会准备备用DAT录音机,里面录制了背景音乐和歌声,演员会佩戴入耳式监听器。这样一来,如果他们的无线话筒出了问题,我们就会播放录制了他们歌声的DAT。演员在监听器里听到之前的演唱后,就可以对口型了!但那时的IEM很笨重,我们得把它们藏在服装里。它们还会发烫!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技术发展的速度很快,Zoe说她经常遇到跟不上变化的舞台工作人员。去年夏天,她在马德里和马赛参与演出的制作。“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把无线发射机的功率调得这么高——我不断让他们把功率调低。此外,剧组人员在演出期间一直更换电池。我试着告诉他们:‘你们不需要这么做了……’但他们觉得我疯了。我遇到的不仅仅是语言障碍!”
局面失控
Zoe坦率地承认,在工作中学习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2009年生完孩子后,我的第一份自由职业是在O2体育馆的马戏团帐篷里参与制作Damon Albarn的《西游记》。我采用了低损耗的线缆,还把接收机的天线调得很高。但接收机的功率显然太大了,开始拾取泰晤士河对岸的电视音频,而不是舞台上发射机的信号。我坐在那里心想:‘干扰太多了……待会儿……放的是《放荡女性》!!’我从错误中汲取经验……”
频谱使用权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变化都是有利的。自2012年模拟电视停用以来,全球各国政府纷纷拍卖大部分电磁频谱的使用权,其中大部分使用权被移动电信运营商获得,用于智能手机和无线网络服务。这为发达国家的政府赚了很多钱,但也让专业射频话筒和入耳式监听器用户面临更多限制,更难获得清晰、无干扰的频率,而目前对无线技术的需求恰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这是技术变化的另一面。”佐伊遗憾地说,“我必须在频率规划和扫描上投入更多的精力,确保我使用的所有频率都是清晰的。仅仅几年前,你只需进行简单的设置,就能让发射机的信号成为“房间里最响亮的声音”。而现在的大多数演出中,我要做很多工作才能让一切设备正常运行;你最初授权的频率总是会受到干扰。政府说我们可以使用频谱两端的频率,但这当然意味着我们需要重新设计设备,与这些极端频率匹配。我总是想:‘如果这些频率这么好,把它们卖给电信公司啊!’频谱使用权无疑将是我们在未来几年必须面对的巨大挑战之一。”
更好的技术
好消息是,改进的无线技术在这方面也发挥了作用,提高了射频频谱的使用效率,并从频谱拍卖后愈加有限的可用频率范围里挤出了更多通道。“舒尔的新设备很棒。”Zoe总结道,并对未来进行了展望,“如果你对自己使用频率的清晰度不满意,你只需要让发射机和接收机寻找更好的频率,它就能帮你找到并自动切过去,你完全不需要去演员身边调整腰包式发射机……这让我感到吃惊。如今只有发生某些物理错误的时候,你才需要打扰演员,比如他们的衣服干扰了话筒。这对歌剧非常有用,因为歌剧演员通常不习惯戴话筒,也不喜欢戴话筒。如今你只要在演出开始前给他们戴上话筒,后面就不必打扰他们了。”
音响设计师协会(ASD)
自20世纪60年代初以来,代表英国舞台和戏剧行业灯光师、设计师和技术人员的行业机构纷纷成立,但直到不到10年前,音响设计师协会才成立。当时一群志趣相投的音响设计师聚集在一起,思考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反对这个机构的成立。ASD于2011年正式成立,旨在“联结分布广泛的音响设计师社区,教授和促进高标准”。协会提供封闭式论坛,志同道合的从业者可以在这里寻求建议和帮助,提供免费设备贷款服务和专业保险,并与国家剧院等受人尊敬的场所联合举办定期培训活动。撰写本文时,ASD刚刚结束了在中央演讲和戏剧学院举办的冬季学院,活动(协会成员、学生和导师可免费参加)持续五天,内容包括研讨会、辅导课和嘉宾座谈,每天的主题都不同,包括录音、扩声和系统设计。协会主席Gareth Fry是巴比肯艺术中心2015年的大热作品《邂逅》的音响设计师。(该作品如今已入驻百老汇,并凭借突破性的双耳声赢得多个奖项。这些声音是Gareth亲自在亚马逊盆地录制的。)目前,Gareth正参与制作破记录的《哈利·波特与被诅咒的孩子》。
作为ASD的管理人员,Zoe Milton是ASD唯一一名有薪水的员工(这个职位只是兼职,这让她有时间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ASD成立几年后,我就加入了。”她解释说,“他们需要一个愿意有偿工作且有一定空闲时间的人来负责协会的幕后管理。”但这个职位显然不仅仅是一份容易赚钱的兼职。Zoe热爱这份工作,因为ASD可以为像她这样的专业人士提供很多好处。她刚刚在她的母校举办的ASD冬季学院主持了一场90分钟的活动,分享自己给演员戴无线话筒的经历,让其他音响设计师从中受益。她回忆道:“我刚开始做这一行的时候,剧院音响工程师通常不会与任何人他们的技术知识……这一切都被视为商业机密。众所周知,‘知识就是力量’。当时没有多少人知道无线话筒的工作原理,如果你知道,那就把它藏在心里!这是常见的做法。所以这是一个很难进入的世界。现在情况完全变了;大家相互分享知识,相互支持,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区——这些都是在ASD成立几年之内发生的。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在努力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好,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能切实感觉到这一点。ASD的创立者都是音效设计师,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位非常积极的学生代表,来自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Isobel Newbury,她非常积极地吸引着下一代。
“对我来说,社交是最吸引我的一个部分:在培训活动中,你有机会认识和你从事同样工作的人,他们和你经历着同样的问题,而且愿意为你提供帮助;你们可以分享故事,提出建议,互相帮助,喝上几杯……”
如需了解更多关于音响设计师职业、ASD及其成员和活动的信息,请访问ASD的公开网站:www.theasd.uk。ASD还为其成员开设了私人网站:www.associationofsounddesigners.com。